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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3章 恭王妃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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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3章 恭王妃歿

無處容身,無處可去,那就啥地兒都不去,就在這裏待著。

乾雲宮被封鎖,容景宸和宋貴妃將一切有關於皇帝的消息,都阻隔在宮墻之內。

第二天一早,那一道聖旨,直達天牢。

容盈坐在天牢裏,似乎就等著這道聖旨。來宣讀聖旨的是皇帝身邊的魏道德,也就只有魏道德手持聖旨,才能讓人相信這是皇帝的手諭。

深吸一口氣,魏道德看一眼手中的聖旨,這才甩著拂塵緩步進入大牢,“老奴給恭王殿下請安!”

“魏道德,你不是來請安的,你是來送催命符的。”容盈突然拂落案上的棋子,一瞬間,那黑白棋子嘩啦啦的落在了地上,清脆的聲音在牢內不斷的回旋。

魏道德輕嘆一聲,還是畢恭畢敬的再給容盈行了個禮,這才微微站直了身子,擺出平素的架勢,扯著嗓子嚷一句,“聖旨下,恭王接旨。”

容盈深吸一口氣,跪身在地,道一句,“兒臣接旨!”

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:四子容盈,倨王位而不知斂,素恣猖狂,忤逆弒君,實乃罪無可恕,即日起籍沒家眷,免為庶人。恭王及恭王妃,依律梟首。欽此!”魏道德收起聖旨的那一刻,手上微微輕顫,“殿下,接旨謝恩吧!”

笑得微涼,容盈擡頭,“這到底是父皇的意思,還是太子的意思?”

魏道德深吸一口氣,“自然是皇上的意思。殿下,事已成定局,接旨吧!”

容盈長長吐出一口氣,“免為庶人,依律梟首。果然是極好的,還知道給我留個全屍!”他並不接旨,而是坐了下來,“讓容景宸過來見我。”

“殿下?”魏道德一楞,“接旨吧!何必呢!”

“既然要我死,那就來送一程。好歹是手足,總該來看一看,我這臨死前的兄弟。”容盈把玩著棋坪上剩下的黑子,似乎是此意已決。

外頭傳來了沈穩的腳步聲,容景宸出現在天牢門外。

魏道德行了禮,容景宸便接過了聖旨,不緊不慢的走到容盈跟前,將聖旨放在了棋坪上。見狀,魏道德抽身離去,一幹人等也都悄然撤離。

“就不怕我殺了你嗎?”容盈問。

容景宸撿起一枚白子,“你還有能力殺我嗎?”

容盈嗤笑,“也是,如今我的妻兒老小都在你手裏,殺了你,他們都會活不成。容景宸,你夠狠,也夠絕。父皇到底怎麽了,你心裏有數。這道聖旨是不是父皇下的,你比誰都清楚。明人跟前不說暗話,你就不打算跟我說幾句真心話嗎?”

“真心話算什麽東西?”容景宸笑問,“說了真心話,你我之間的戰局,就能從此化幹戈為玉帛嗎?容盈,你不是那種幼稚的人。我有時候在想,你這段時間在天牢裏什麽都不做,是不是在給我布局呢?”

容盈笑了,俯身湊上前,“這都被你猜到了,容景宸,你猜我打算給你布個什麽局呢?”

“金蟬脫殼?置之死地而後生?還是說,你打算跟我求和?”容景宸笑得涼涼的,將棋坪上的黑白棋子,慢慢的斂回棋盒裏,“老四,咱們兄弟一場,有時候我是真的很羨慕你。從小到大,父皇的眼睛裏心裏都只有你。我們兄弟姐妹幾個,哪裏比不上你?”

容景宸說得很溫柔,語氣隨和,就好像兄弟間真的在嘮嘮家常。

容盈深吸一口氣,“因為你娘和你要得太多,所以父皇不喜歡。試問,如果你有諸多兒子,你會在自己活著的時候,就讓兒子奪了你的一切嗎?”

“我只是想讓他註意到我。”棋子嘩啦啦回到棋盒裏,棋坪上只剩下了這一道金燦燦的聖旨。這是容盈的催命符,也會成為他活在這世上,最後的憑證。

“有些東西,是你的就是你的,不是你的強求不得。”容盈下了一枚黑子,“三哥,咱們下盤棋吧!”

容景宸擡頭望著他,“你下棋從來沒有贏過我。”

“那就試試吧!”容盈淡淡一笑。

低眉望著棋坪,容景宸笑得凜冽,“好!”

臨死前,再來一場博弈,看看鹿死誰手,才算輸贏盡興。容景宸想著,似乎自從容盈瘋了之後,他們就沒有再下過棋了,所以——這六年,容盈一直瘋,棋藝必定退步。

早年就不曾贏過,今日就更別想贏。

黑子落下,容盈笑道,“恭喜三哥,很快就要走上人生的至高點,只不過三哥可曾想過,高處不勝寒。站得越高,摔得越狠。到時候,三哥可別喊疼。”

白子落下,容景宸也跟著笑,“就算很疼,你也看不到聽不到。不過,若是偶爾想著,我還是會給你燒紙的。你在天之靈,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。”

“三哥弒君奪位,連父皇都殺,來日就不怕自己的子嗣也會一一效仿?”頓了頓,容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麽,笑得有些嘲冷,“我都忘了,三哥不喜歡女人,來日就算有子嗣,只怕也會心存厭惡!倒是可惜了,聽說早前三哥府中有個年輕貌美的,後來也不知去了哪兒。”

眉睫陡然揚起,容景宸狠狠盯著容盈的臉,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沒什麽意思。”容盈笑了,“只是想告訴三哥,自古以來江山美人不可兼得,父皇如此,你也當如此。”

聞言,容景宸只是盯著容盈,沒有說話。

他心裏在盤算,今夕分明是落在了白少康的手裏,應該跟容盈沒有關系。容盈就算知道今夕的存在,也不可能真的抓了今夕在手。

“三哥別拿這種眼神看著我,就好像我要跟三哥搶人似的。”容盈笑著打趣,“我對男人可不感興趣,只不過看到三哥郁郁寡歡,實在是心中不忍。年少如花,竟比女兒家還要嬌艷幾分,也難怪三哥這樣的鐵石心腸會上了心,動了情。”

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容景宸突然沒了下棋的興致,而且——莫名的心慌。總覺得這容盈似乎真的知道今夕的下落,那些話外之音,讓他的心微微揪起,試圖從中解析出少許線索。

今夕的失蹤,在容景宸的心裏,早已是個死結。

容盈下了一枚黑子,“不想說什麽,只是突然想起來,底下人好似跟我說過,在哪兒見過他。只不過在哪兒見過的,我怎生都想不起來。”

“在哪?”容景宸突然捏緊手中的棋子,眸光利利。

容盈輕嘆一聲,“三哥,下棋得專心,你這樣只會輸得很慘。”

容景宸冷了眉目,“你到底在哪見過他?你知道他現在在哪?”

“父皇說過,莫要沈溺男女之情。”容盈眸色微沈,“三哥,你是要坐江山的人,怎麽還會對一個男子念念不忘呢?”

“你在威脅我!”容景宸冷哼。

“這算是威脅嗎?”容盈深吸一口氣,“我這條命已經交代了,還有什麽可在乎的?人死如燈滅,左不過是人世間走一遭,又回歸原位罷了,有什麽了不得?我只是可惜了三哥,這輩子註定孤獨終老。你想要這大祁江山,拿去便是,又什麽大不了的。原本,我就不曾稀罕,放開也不過是順了自己的心意。倒是三哥,你付出那麽大的代價,覺得值得嗎?”

“江山在握,生殺由我,有什麽不值得?”容景宸落下棋子。

容盈輕嘆,“非要口硬心軟嗎?”

音落,容景宸這才意識到,自己輸了。

容盈慢條斯理的將白子慢慢的收起,“三哥輸了,只不過不是輸給我,是輸給那位何公子。”棋子嘩啦啦的落回棋盒,容盈長長吐出一口氣,“什麽時候行刑?”

容景宸突然起身,擡步就走。

“三哥這麽著急做什麽?”容盈笑問。

容景宸冷然,“就算今夕在你手裏,你還是要死。”

“是嗎?”容盈勾唇,笑得邪肆。

容景宸疾步離開,頭也不回。他突然有些不太確定,如果今夕真的在容盈手中,他是否能做到絕情絕義?人間四百四十病,相思病最煎熬。

有些東西,原本就不是身份地位能阻隔的。

出了天牢,魏道德迎上,“太子殿下,聖旨已下,那恭王他——”

“先昭告天下,行刑之日暫且延後!”容景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,竟然暫時不想殺了容盈。他迫切的想知道今夕的下落,迫切的想見到今夕,那種如貓爪子撓心窩的騷動,連如此鎮定的他,都有些無法自我掌控。

魏道德一楞,容景宸丟下這句話,已大步離開。

“延後?”魏道德蹙眉,不可思議的望著天牢大門。

皇榜很快就貼在了城門口,一紙聖諭,恭王一脈算是徹底覆滅。街頭巷尾,百姓們議論紛紛。這恭王容盈,曾經榮耀到了極點,轉瞬間卻落得如斯下場。人生之事,還真是變幻莫測,計劃趕不上變化。

消息散開的那一日,白覆臨窗而坐,望著窗外極好的陽光。慘白的臉上,泛著迷人的笑意。

深吸一口氣,她斂眸低頭,輕柔的趴在了桌案上,安然合上眸子。

“師父,對不起,暗香真的知道錯了。”她淺淺低語,有淚劃過臉頰,無聲無息。眉頭微蹙,呼吸微促,漸漸的趨於平靜。

這世上的人世上的事,不管曾經多波瀾壯闊,多驚心動魄,最後總歸要有個去處,總歸要回到孤寂的原點。

林慕白坐在木輪車上,聽著外頭的人在喊,“恭王妃歿。”

指尖微微顫抖,握緊了冰涼的木輪車扶手。

恭王妃,歿!

婢女疾步上前行了禮,“參見主子。”

薔薇深吸一口氣,擔慮的望著林慕白。

“說吧!”林慕白斂了眉目,素白的臉上毫無表情。

婢女道,“聖旨下,恭王及恭王妃當處極刑,是故恭王妃未免上刑場,在房中吞金而死。禦醫已經診斷,確系死亡。相信很快,就會昭告天下,前朝公主當朝恭王妃,已歿。”

已歿!

林慕白突然紅了眼眶,“下去吧!”

“是!”婢女行了禮退下。

薔薇自然是知道的,林慕白紅了眼眶,不是為了那個死去的人,而是那個死去的身份。前朝公主,當朝王妃,從此以後都隨著塵埃落地,不覆存在。

那些恩怨榮辱,都隨著白覆的死,徹底的帶進了棺材裏,長埋地下。

她的愛恨離愁,她的委屈,都該結束了。

林慕白淚如雨下,唇瓣輕咬,低低的抽泣。極力壓抑的痛苦讓薔薇心生不忍,只得背過身去不敢去看她一眼。

愛恨入骨,有多疼,自己知道。

國破家亡,有多疼,也唯有自己清楚。

這些背負,無人能替,她只能自己默默的扛著。

前朝燕羽公主已歿,意味著前朝已經徹底覆滅,徹底被大祁替代。屬於大殷皇朝的,只剩下回憶。多年以後,誰還會再想起,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女子,策馬奔馳,笑靨如花。

等著林慕白平息了心緒,薔薇這才哽咽道,“主子就不擔心殿下嗎?恭王妃歿,殿下只怕是要一個人上刑場了。”

“他不會孤單,不是還有我嗎?”林慕白神情呆滯的望著遠方,“從此以後,再也沒有馥兒,再也沒有燕羽公主,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大殷皇朝。天下九州,何處同歸?”

薔薇無聲落淚,“主子,殊途亦能同歸。”

林慕白一笑釋然。

聖旨下達之後,舉朝皆驚。

不但如此,今日早朝,容景宸還拿出了第二份聖旨,不用說也知道,這是針對孟行舟的聖旨。

很快,刑部尚書領著魏道德,親自去給孟行舟宣讀聖旨。

孟行舟還纏綿病榻,聽聞聖旨,卻是一副了然於胸的表情。

“恭喜丞相大人!”魏道德笑了笑,“請丞相大人接旨!”

“安度餘生,果然是最好的罷免緣由。”孟行舟點了點頭,“只不過老臣不明白,皇上為何要讓犬子入朝為官呢?人各有志,不一定非要入朝為官,便是在外頭一樣能為皇上盡忠。”

魏道德笑道,“老奴不知皇上的意思,也不敢揣測君心,還望丞相大人莫要為難老奴。”

孟麟冷了眉目,皇帝罷免了孟行舟的丞相一職,卻讓孟麟入朝為官,當了學士閣大學士,這突然的一招果然是猝不及防。

給個巴掌,來個甜棗嗎?

孟行舟卻是知道,這可不是什麽好事,這是逼著孟行舟答應,然後讓他的舊部都知道,即便新帝繼,也不會對孟家下手,讓那些舊部都放心跟隨新帝。

容景宸果然有兩把刷子,還知道玩人心戰術。只不過在對於容盈的事情上,孟行舟有些詫異,怎麽會變成延後?而不是斬立決呢?這當中是否有什麽不妥之處,以至於容景宸有把柄落在容盈手中。

魏道德笑道,“二位接了聖旨,就能回丞相府了。”

孟麟攙起孟行舟,孟行舟面色發白,繼而輕咳兩聲,“即是如此,麟兒,咱們走!”

“是!”孟麟眸光凜冽,父子兩個互相攙扶著,走出了刑部。

陽光有些刺眼,刺得人眼睛發酸。孟行舟扭頭望著跟在身後的魏道德,猶豫了一下才問道,“宮裏——宮裏都還好嗎?”

魏道德笑得微涼,“好不好,不都是這樣嗎?丞相大人這是想問什麽呢?”

“我已經不是丞相了。”孟行舟如釋重負,“以後都不是了,我只是——”他頓了頓,“少小離家也該回,可惜來時成雙歸成單。”

“丞相大人這是怎麽了?”魏道德微微一楞。

孟行舟擺了擺手,離去時那一聲的落魄。輕顫的身子,昭顯著他一去不回的青春年少。從滿庭芳華,等到了落葉歸根。

“爹?”孟麟扶著走路有些踉蹌的孟行舟,“您沒事吧?”

孟行舟苦笑,“你看我的樣子,像是要倒下的嗎?”

孟麟剛要開口,孟行舟已一頭栽倒在地。

“爹!”孟麟驚呼。

病來如山倒,只因——心病還需心藥醫。

斜陽日暮,巍巍宮闕,何日方歸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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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婉醒來的時候,睜眼就看到坐在床沿的飛舞,當下彈坐起身,冷不丁身上抖了抖,“怎麽是你?這是哪裏?我為何會在這裏?”

飛舞含笑接過霞兒遞來的水,“你別怕,這是我的院子,殿下不放心你一個人待著,就給送到我這兒來了。你放心,我不會對你怎樣。”

說著,將水遞給蘇婉。

蘇婉哪敢喝齊王府的水,她不敢吃不敢喝,她只想走。

昏迷前,容景甫的臉,出現在她的記憶裏。是容景甫悄悄的從宋明成的別院,把她帶走了。如此一來,只怕杏子她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自己。

蘇婉抗拒著,當下掀開被褥下床,她快速穿好鞋襪,“我不管你安的什麽心思,我要走,誰都別攔著我。”

“你走不了的。”飛舞輕嘆一聲。

門口那些護院,裏三層外三層,擺明了不可能放蘇婉離開。

“我不是蘇婉。”她咬牙切齒,“你們這是強搶民女。”

“我不管你是蘇婉還是於蔓,殿下喜歡你,你就得留下。”飛舞長長吐出一口氣,說這話的時候,美麗的臉上浮現著令人心疼的酸楚,“這是齊王府,進來容易出去難。別再白費心機的掙紮,免得傷了你自己。”

蘇婉重重合上眉目,“為什麽?”

“什麽?”飛舞一楞。

“你深愛著齊王,為何還舍得將他拱手讓人?愛一個人,不是應該相知相守嗎?你這麽做,是真心實意的喜歡一個人嗎?”蘇婉問。

飛舞仲怔,“我愛著殿下,所以我希望殿下快樂,希望他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。只要他覺得好,我並不覺得委屈。”

“你這不是愛。”蘇婉深吸一口氣,端坐下來,“喜歡一個人,應該是全心全意的只想跟他在一起。所謂的成全,不是很傻嗎?喜歡就該爭取,而不是退出退讓。”

“你有喜歡的人?”飛舞蹙眉。

“有!”蘇婉斬釘截鐵,“我愛上了一個人,即便我知道他的心就是塊頑石,可我還是願意去捂熱他。他在哪,我就在哪。一日不行就一年,一年不行就十年。只要我還有一口氣,我就會繼續等,繼續為他付出。可是——愛是自私的,我不希望他的身邊還有其他的女人。”

飛舞面色微緊,“你愛上了誰?”

“這跟你沒關系。”蘇婉長長吐出一口氣,“我只是想要告訴你,我不愛齊王,你就算硬要把我跟他湊在一起,他也不會幸福快樂。因為我不愛他,所有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廂情願。飛舞,你是個聰明的女人,你該知道有些東西無法強求。我心都不在這裏,你還渴望我以後會真心對他嗎?”

飛舞突然笑了,笑得有些淒涼,“我終於明白,為何殿下會喜歡你,為何最後舍了蘇離而選擇你。可我做不到你說的那樣,毫無顧忌的去愛。我身份卑微,我配不上他。”

“這世上從來沒有配不配一說,只有喜歡與不喜歡。英雄尚且不問出處,何況是情愛。只要你情我願,什麽身份地位,什麽榮華富貴,不都是虛名嗎?”蘇婉慢慢的引導。

女子,尤其是動了情的女子,在於這方面總是最脆弱的。她們渴望得到愛,卻又怕因為自己的爭奪而失去更多。因為自卑,所以害怕一無所有。

這便是飛舞的弱處,她怕失去容景甫。

“女人的一輩子,如同曇花一現。趁著芳華正茂的時候,不好好的綻放,難道要等人老珠黃,才去爭取才去說愛嗎?也許那個時候,你心愛的男人,身邊早已有了其他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。”蘇婉握住飛舞的手,“飛舞,我知道你深愛著齊王,你該讓他知道你的心,而不是把他推給別的女人。”

“出身卑微不是你的錯,為何要成為你的絆腳石呢?你在齊王身邊多年,他不可能對你一點心思都沒有。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麽,所以一味的追求那些他無法得到的東西。男人嘛——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,可那不是愛,那是欲望。”

“真正的愛,是相伴相守,是生死與共。你的陪伴,其實早就是他的心上朱砂,而我只是他一個欲望。你想想蘇離,得不到是不甘,得到了也就到此為止了。飛舞,你真的很好。”

飛舞微微一怔,蘇婉已經握住了飛舞的手,那一雙灼灼雙目,似乎在期待著什麽。

飛舞快速抽出手,“我、我不能違背殿下的意思。蘇婉,你別逼我,我不可能背叛殿下。”語罷,她快速起身,疾步離開。

蘇婉知道,她在害怕什麽。

安逸了那麽久,總會害怕失去,失去如今的所有。

可蘇婉更害怕,這是齊王府,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,在這冰冷的地方,充滿了她回憶裏的恐懼。她害怕齊王府,害怕容景甫。

她的身心都是屬於容景垣的!

五爺,我該怎麽辦?

外頭都是容景甫的護院,蘇婉不會武功,連搏一搏的機會都沒有。

這個時候,只能智取,不能力敵。

容景甫不在府中,那就意味著很可能是朝廷上出了事,一時半會可能不會回來。蘇婉凝眉,看看自己的鞋襪,突然想到個法子。

後窗只有一名護院守著,此刻正背對著窗戶。蘇婉快速褪去鞋襪,在窗臺上留下一個腳印,而後小心的搬了一張小凳子在窗下。

深吸一口氣,蘇婉費力的鉆進床底下。

她等了一會,便看見有一雙繡鞋慢慢的進入房間。下一刻,也許是見到了窗戶打開,以及那張放在窗臺下的小凳子。手中的果盤登時落地,發出嘩然巨響。

婢女瘋似的沖出房門,對著外頭厲聲大喊,“人跑了——人丟了!快去找!”

緊跟著便有護院沖進房間,一股腦都聚集在窗口,那個鮮明的腳印似乎是最好的證據。蘇婉只期待著,他們的腦子能一根弦到底,不要在房內搜查,免得自己無所遁形。

好在事發突然,這些護院當真著急,“守住出口,不許放任何人出府。”

出口被守住,自己該怎麽辦呢?

蘇婉開始回憶,這齊王府裏,哪個地方能作為最好的避難所?思來想去,她突然想起北苑那頭有個狗洞。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身份地位,什麽丟臉不丟臉,能出去能保住自己,就是萬事大吉。

深吸一口氣,蘇婉開始盤算路程。

得從西廂房穿過去,那兒本來就無人居住,沒有客人的時候就一直空置,所以不太可能遇見奴才們。從那兒過,安全系數會高很多。護院們都一股腦的沖向各路出口,所以只要她能抵達北苑,也許就能出去。對於北苑,府中的人很少去,是故沒有人能比蘇婉,更熟識北苑的情況。

確定外頭無人,蘇婉小心翼翼的從床底下鉆出來,趴在門口瞧了兩眼,急忙拎著裙擺就往外跑。一顆心撲通撲通在胸腔裏跳躍,她跑的時候,雙腳都有些不聽使喚。許是太緊張,還時不時踉蹌。

西廂房果然人少,她竊喜,跟自己想的一樣。

可她不敢停下來,氣喘籲籲,繼續往前跑。

進了北苑的那一刻,蘇婉欣喜若狂。北苑還是自己的北苑,還是她離開時候的樣子。這麽說,那個狗洞也必定還在!

蘇婉大喜過望,顧不上喘氣,直奔北苑的後院。

她和玉弦曾經在這裏開墾過菜園子,如今這園子,怕是早就荒廢了。可蘇婉沒想到,偌大的菜園子,如今被打理得井井有條,連半點雜草都沒有。

心下一怔,蘇婉頓住腳步,“為何會這樣?”

好在蘇婉當下就清醒過來,她是來找狗洞的,不是來看菜園子的。她要離開齊王府,一刻都不想在這裏久留。快速穿過菜園子,蘇婉愕然發覺狗洞沒了。這後院裏有一處新砌好的墻,把原先的狗洞位置徹底的給封上了。

蘇婉急了,怎麽就給封上了呢?這麽隱蔽的地方,怎麽就被人瞧見?

這一次,蘇婉慌了。

這墻那麽高,自己又不可能爬上去。

爬出去?

蘇婉回過神來,轉身就朝著屋子奔去,她要去找工具,看看能不能翻出墻?北苑的外頭就是一條去後門的小過道,所以只要翻墻出去,就能從後門離開。可後門那裏,恐怕也有人守著。這可如何是好?唯一通往府門外頭的一個狗洞都被封上,似乎就絕了後路。

無奈的坐在院子裏,蘇婉急的快哭了。再不走,很快就會被人發現。

猛然間,外頭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。

蘇婉撒腿就跑進屋子,直接鉆進了櫃子裏。她無處可去,無路可逃,只能繼續躲著。北苑早前被容景甫封著,所以一切都保持著最初的模樣。

腳步聲在屋子裏徘徊不去,最重停留在櫃子前面。

蘇婉這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她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。她的櫃子裏本就沒什麽衣服,如今更是空空蕩蕩,只要打開櫃門,就會被人找到。

陡然間,一道亮光從外頭照進,刺得蘇婉當下閉上了眼睛。

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,容景甫的臉,已經毫無遮掩的出現在她的視線裏。他漾著笑,溫柔的望著她,“婉兒,你就是我的婉兒,這一次我不會再放手。”他朝著她伸手,快速將她從櫃子裏拽出來。

蘇婉腳下不穩,直接被他打橫抱起。

容景甫擡步就往外走,“以後這齊王府,你喜歡去哪就去哪,沒人敢攔著你。過些時候,我會上請天聽,許你為正妃。婉兒,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。我不想這輩子所有的時間,都在你逃我追中度過。我想和你廝守一生,你明白嗎?”

“我不明白!”蘇婉回過神,突然從他懷裏跳下來,腳下一崴,當下撲倒在地。

容景甫慌忙去攙,卻被蘇婉狠狠甩開。她厭惡他的觸碰,打心底裏抗拒。

“你為何不能放過我?”蘇婉切齒,眸光冰涼,“我已經死過好幾次,就算當初蘇家欠了你,也早該還清了。容景甫,蘇婉已經死了,我是於蔓,不再是你齊王府的女人。”她歇斯底裏,“要想我回齊王府,你簡直癡人做夢。容景甫,我不愛你,我也不屬於你,你要留下我也可以,我能死一次也能死第二次!”

音落,蘇婉突然起身,直接朝著水井奔去。

“婉兒!”容景甫驚呼。

只聽得一聲悶響,世界頃刻間安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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